推文(二十三)督主有病(横波渡)
《刺客信条》中有一句经典台词：“行于暗夜，侍奉光明。万物皆虚，万事皆允。”
刺客，无论在古今中外，在正史名篇还是闲文野话中，都是一个介于黑夜与光明之间的存在。他们本身必须收敛光芒，但他们会折射时代的光影，是成为与秦王并提的荆轲，还是成为籍籍无名的尸体，善恶是非虽无法细说，但机缘运气却绝对是一线之间，天地之别。
可身为刺客，能以渺小的个体去挑战整个时代，肆无忌惮地去改变周遭每个人的命运这种举动，本身就足够传奇了。
身为刺客，他们的人生目的是什么？七情六欲真的都能置之度外吗？他们自己的命运，又会被什么改变？
未看时，以为作家杨溯的小说《督主有病》又是一本借人设讲故事的讨巧之作。毕竟刺客本身就有很多故事可讲，情节铺设也更为容易。但看了才发现，这是一本文笔和情节都很考究的小说，在人性，在善恶生死议题上的表达，不但没有丝毫出戏之感，反而让人眼前一亮。
接下来按:主角——剧情——武侠与权谋——虐点——伽蓝——名句
六点分开写写
一.主角
夏侯潋——伽蓝刺客，手握菩提刃，怀揣慈悲心。一身刀法传自母亲。佩刀是静铁以及母亲留下的横波。卧薪尝胆为母报仇，最在乎的除了母亲，就是幼时一起同甘共苦过的谢惊澜。
沈玦——东厂督主，世家清白子，狠决复仇人。原名谢惊澜，出身清流世家。为报家仇，以太监身份入宫行走（实际是假太监），后成为东厂督主，文武全才，做事果决狠辣，但对有恩于自己，对自己好的人，都极尽全力给予关照。有洁癖，被夏侯潋戏称为“大小姐”。
书中两个主角，人生之路都属于
“过山车”+“激流勇进”型。
谢惊澜，父亲败德的污点证人，不讨喜的庶子出身，被嫡母压制，被嫡兄欺侮，甚至连生父都遗忘了自己有过这么一个三儿子。在亲情淡漠的环境中，只有凭着势必要出人头地，有朝一日让他们刮目相看，跪地求饶的信念，才能支撑他苟活下去。在家族惨遭灭门后外逃，为了复仇，改名沈玦，进宫做了假宦官，步步隐忍，认贼作父，以至于终于攀至高位之时，已然彻底绝望于自己的凉薄麻木和无法回头。
幸而上天为他保留了一线生机。夏侯潋，就是把他一次次拉回人间的牵绊，是他存放真善美的人形容器。但就是这样美好存在的夏侯潋，居然是个——刺客。
夏侯潋是天生的刺客，因为他的父母兄弟师傅都是刺客，幼时妈妈讲的睡前故事，少年时耳闻目染的“英雄”事迹，无不向他汹涌地传达着“刺客精神”。但那时他还小，所以无法意识到，他自悟出来的刺客精神，其实已经发生了偏离，他骨子里天生的无拘无束、乐观豁达，他的心慈手软，见不得别人流泪……都注定要成为他刺客之路上的阻挠。他的刀剑江湖，完全是少年意气。当命运激变，在失母失师失友之后，复仇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执念，虽然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心狠手辣的刺客了，但骨子里，他依然是个手握菩提刀，却无杀人心的良民。
二.剧情
幼时相遇，是夏侯潋这个嚣张书童，给了谢惊澜这个落魄少爷唯一的亲情般的温暖和安全感，死党竹马般的支持和生命活力，以及更复杂的情感依恋。这些都是日后足以唤醒沈玦的绝版珍贵的情感灵丹。
然后是十年分离，再重逢时，两个一路黑化的人成了彼此灰黑前路上的萤火星光。因为他们认识彼此的本真，他们记忆里彼此涉世未深，纤尘不染的模样。
此时曾经杀伐决断、为朝臣痛恨的恶人沈玦，因为有了牵挂而生出悔过与无助之心，也会甘愿于神佛面前三跪九叩，只求赐下一丝福祉，护佑夏侯潋的性命。
曾经剔骨易容、万念俱灰的江湖通缉犯夏侯敛，因为想要守护他的三少爷，重握横波，拼尽性命，斩断一切罪孽前尘。
善恶因果，虽有业报，同样也有向死而生的希望。所有的相遇，所有的风雨，不过都是为了同舟共济，来日方长。
此之蜜糖，彼之砒霜。反之亦然。
其实每个人都在扮演着另一些人的厄运刺客，亦或救命恩人。夏侯潋私放谢惊澜时秋师傅相助的私心；恩师戴圣言内心执着的“得见天光，死亦无悔”；百里鸢一生渴求的亲情与温暖；持厌对弟弟豁出性命的保护；主持为实现先辈遗志拼尽一切的无畏……
没有纠缠虐心的煽情套路，但无论站在何种立场，每个角色的所作所为都合情合理，即便是反派也有让人眼睛湿润的瞬间，即便是好人，也有让人恨的牙痒的时候。
故事最后，一个天生善却必须无情挥刀的刺客，一个性情冷却甘愿蜡炬成灰的督主，无论是朝堂纷争，还是江湖恩怨，于他们都成了过眼云烟。
他们摘下了所有面具，只做彼此眼中，初遇时的那个少年。
三.权谋与武侠
本书将武侠与权谋两大主题充分融合，搭建起一台刺客组织与宫闱朝廷内外勾结，搅动天下的震撼戏码。情节环环相扣，局势瞬息万变，暗藏众多伏笔，高潮前仆后继。
整个故事以夏侯潋所代表的“伽蓝刺客”为全文主线，夏侯潋从一个天性自由自在的人，到被黑白两道追杀得颠沛流离，再到以命相搏翻转败局……另一主人公沈玦，也是从心怀文人志向，到入宫为宦，忍辱负重、步步为营，再到成为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东厂督主……两人都经受住了人生苦难，一路蜕变，两人也都曾心灰意懒，直至重逢后才找到了前行的意义。
除主角外，本书配角刻画也同样细腻鲜活，每个人物站在各自的立场，都有符合境遇的复杂人格，心智善恶皆有迹可循，充分显示出作者写作功力的成熟稳健。
四.虐点
文中可以确认能被叫CP的除了攻受都BE了，很彻底，受妈死了，爹死了，师父死了，好友死了，哥哥最后找回来了，但余生所剩无几，远走他乡了，基本目之所及都是虐点。
五.伽蓝
伽蓝分两部分，一部分是在外的，我们叫他伽蓝本家，夏候潋生长的这个伽蓝是分支，夏侯潋控于本家，夏侯潋爹一脉的终极目标就是覆灭伽蓝本家，所以培养夏侯激哥哥，磨炼夏侯激，都是为了这个目的。夏侯激妈是被设计死的，也是作为淬炼受的一环，幕后竟然真的是他父亲和那个段叔，不过他父亲是有苦衷的，最后关头也放下了，准备让夏侯潋杀了自己之后还受自由。但那个段叔可跟夏侯潋爹不是一条心，他是伽蓝本家的眼睛。
六.名句
1.那一刻，他忽然明白当一个刺客究竟意味着什么。不是手起刀落，不是追魂索命，而是与死亡如影随形。
2.“七叶伽蓝迦楼罗，送殿下往生极乐。”
3.势横绿野苍茫外，影落横波潋滟间
4.而他的心很小，坑坑洼洼的心底，只足够装一点点东西。
5.刺客与死亡同行，而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不惧生死。
6.他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，走在莽莽苍苍的世道上，走到毛都脏了，爪子都破了，忽然寻到了一片遮风避雨的棚子。
7.“我来自七叶伽蓝，奉住持之命，送将军往生极乐”
8.这是她最后一次挥刀，一瞬间，她仿佛看见那个眼里有星辰的孩子。
“小潋——”
答应我，不要害怕。从今以后，你将孤身一人，奋战终夜。但即便风雨如晦，黑暗如铁，敌人和荆棘也会被你的双脚碾碎成泥。
愿你刀剑不摧，风雨不侵，在漫漫长夜的最深处，终见天明。
9.“你不是没用，你只是有点笨。”
“或许你可以和他比谁活得比较长。”
“……”
“又或者你可以另辟蹊径。”
夏侯潋抬起了眼，问：“什么蹊径？”
持厌摇头，道：“不知道。我只是以前见过一个人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捏面人，生意很惨淡，他告诉我他摆摊摆了七天，我第一个买他的面人。后来我再去那儿，他已经换了个差事，很多人都称赞他，他说他干新差事挣了不少钱。”
“他换了什么差事？”
“挑粪。”
10.“七叶伽蓝无名鬼，送王公公往生极乐。”
11.小潋，你很讨厌伽蓝，讨厌杀人，可是我不讨厌。其实山上和山下没有什么分别，每个人都只有一点点东西，一包松子糖，几包银子，或许还有一个院子，每个人拥有的都很少。可是每个人都想夺走别人的东西，做买卖的要别人的钱，当官的要别人的权，我们要别人的命。大家都一样，为什么要讨厌？”
12.人这条命留着不是为了吃喝拉撒的。总会有一个人，能让你豁出命去保护，就算她死了，你也要豁出命去报仇。”–夏侯涟
13.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人会相信有阴间这种东西了。原来所有关于轮回和地府的想望，都辐辏着与至亲挚爱死后重逢的殷殷心愿。
14.“掌班信佛？”
“信过一段时日，开过光，也求过签，也请过长生牌位。庙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名目，挨个做了个遍。可是有什么用呢，上天听不见你的祈求，神佛也看不到你的磕头，求不得的，依旧求不得。”
15.人不怕一辈子埋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，就怕好不容易爬上去看见一点光明的影子，伸手想要抓，还没有到手里又跌了回去，摔得粉身碎骨。
16.你不明白，他是别人的地狱，却是我的极乐。
17.幸好有你。
我此生一片荒芜，拂尽尘灰，你是我唯一的珍宝。
18.他是他的一尊神，就该放在神台上供奉，亲吻已是最大的玷污。
19.夏侯潋不止一次想过，死是什么感觉？
像沉入寂静的寒塘，世界归入无声的永夜。他是一只小小的蜉蝣，在冰冷的波心漂浮。很多年前的事鸦羽一般纷至沓来，伽蓝宝殿里住持低沉的大悲咒，萧萧竹林他家那盏幽幽的孤灯。他想起他在山上度过的无数个夜晚，长夜仿佛没有尽头，伽蓝里传来迟迟的梵声，他在那似有若无的钉钹声中沉沉入眠。
他不曾害怕过死亡，这是他躲不过去的命。在命数面前，众生卑如尘埃。
20.“诸天神佛在上，罪人谢惊澜来此叩罪。发我宏愿，终生茹素，行善三千，换夏侯潋康健如初。燃心灯为证，诸佛应愿，吾誓无违。”
他伏在大佛冰冷的目光中，像一片凄冷的枯叶。迟迟的梵声中没有人应答他，他听见自己的泪滴砸在地砖上，清脆的一声响。他想起月光下夏侯潋温暖的目光，低沉的嗓音，像涓涓细流，输进他苍凉的心底，那是他荒芜一生中最后的慰藉。一刹那间无尽的哀苦像冰冷的海潮将他淹没，他头抵着地砖，闭上双眼。
“佛爷，求你，罪是我的，报应是我的，罚我，不要罚他。”
“求求你，把他还给我”
21.“督主的罪，我来偿，督主的报应，我来担。什么正邪善恶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，走夜路的人，只问好恶，不管是非。”
22.“去吧，”沈玦道，“你生，我去找你。你死，我去陪你。”
23.就算是最深的夜，也一定有最亮的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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